云胡不喜

文笔烂还不努力的典范

在正联遇见前男友是种怎样的体验——后续

月亮嵌在天上,笼着淡淡的雾气,久年失修的节能灯一般,散发着暗淡的光。

一片乌压压的蝙蝠掠过,于是整片天空都暗下来。

一角鲜红的披风从角落溜出来,然后倏忽不见。

“嘿,你还记得我们……”

“不记得了。”少女翻了个白眼,拢紧了漆黑的斗篷。

“我还记得。”克拉克满怀着希冀,“那时候……”


那时候伊芙刚和克拉克交往,他们住在堪萨斯的小镇里,就好像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。

有时候,克拉克觉得伊芙宛如森林中无瑕的精灵,又好似捉摸不透的女巫。

清晨朝阳初升,少女披着薄薄的睡裙,睡眼朦胧拉开棉布窗帘。霎时,浅金色的阳光环绕着她,她伸出纤细的手臂,和窗外叽叽喳喳的麻雀轻声交谈,不时咯咯笑上两声。

如果恰巧是周末,克拉克会支着胳膊躺在床上含笑望着她,堪萨斯州终年不变的阳光连带着少女的倩影,映入眼底。

倘若不巧是工作日,克拉克就不得不端着牛奶倚在门口,温柔的催促她洗漱。餐厅氤氲着培根和煎蛋的香气,一大束向日葵挤在陶土花瓶里,欣欣向荣。

当然阳光底下难免会有阴影。每当伊芙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,与各式各样的动物亲切的打招呼时,他就不得不选择性的忽略,这一切的代价是什么。

伊芙对此倒是很坦诚,她从不向克拉克隐瞒这些能力的代价。哪怕温柔的假象背后,是血淋淋的现实。

她很小就获得了与麻雀交流的能力,这些狡猾灵活的生灵,让没有家族庇护的伊芙颇废了些心力。

当集齐一百只麻雀头骨的时候,新旧尸体堆在一起,恶臭熏天。

还是小女孩儿的伊芙,把这些发臭的尸体如同珍宝般包起来,虔诚的跪在赫卡忒女神像之前。

从那天起,麻雀叽叽喳喳的聒噪,在伊芙的耳里,全变成了可以辨别的人声。

流着赫卡忒家族血液的女孩儿,也终于被家族认可。

那一年,伊芙七岁。

后来,伊芙带着家族赠与的猫头鹰,常年穿梭在阴暗里,于是耳朵里也渐渐热闹起来。

从禽类开始,再到大型哺乳动物,少女就像杀戮的死神,带走了一个个灵魂,用这些灵魂堆砌粉饰她非凡的能力。

少女擦了擦闪亮的散弹枪,浮现出满意的笑,“还差四只。克拉克,我今天晚上会把他们一举拿下。”

“呃……我觉……”

“没想到枪还挺好用的。”少女打断忐忑不安的克拉克,粲然一笑,晃了克拉克的眼。

一整天,克拉克都心神不宁。无可避免的,夜幕四合之时,猫头鹰阴森恐怖的叫声里,克拉克跟上了少女的步伐。

于是故技重施,猫头鹰和乌鸦啄瞎了健壮的野猪,少女显然忘了背后沉甸甸的枪支。

她拿出折叠刀,借着灵活的身形与野猪搏斗。

小巧的身影在深林里穿梭,每一次躲闪都惊险万分,被啄瞎了眼的野猪疯了一般横冲直撞,克拉克皱着眉头,捏紧了藏身的树干。

似乎终于记起了挂在身后的枪,少女端起散弹枪,扣动扳机,“碰”的一声巨响,少女被后坐力震倒在地。野猪挂了伤,却没有丧失行动力,反倒直直冲着少女顶过来。

克拉克也顾不上暴露自己,飞身抱起少女,躲开负伤累累野猪的攻击。

少女诧异一瞬,又在克拉克怀里咯咯笑出声来。

“你还记得我当时为什么缠着你吗?”少女笑够了,抹着笑出来的眼泪,问到。

少女见克拉克不答,又自顾自地说,“因为我看中了你的力量,如果有了你,我能更快获得献祭品,更快被家族接纳。”

“只是没想到,你是超人,悲悯众生的超人。”少女抬起胳膊,猫头鹰稳稳停在上面,漆黑的眼睛里有琉璃一样的光泽。

“你知道吗?”少女扭过头,看着克拉克坚毅的下巴,“我当时甚至不知道有超人存在。”

“喂,你说要是我小时候喊一声‘超人’你会出现吗?”少女脸颊上沾着将要凝固的血,满脸天真无邪的问。

克拉克叹了一口气,将少女放在不远处的草地上,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伊芙。

这种情绪像一堆乱麻,他也理不清楚。或许还有他的私心在里面。

他觉得像伊芙这样的女孩儿,不该做这样事情,这样危险,这样血腥的事情。又或许,他只是讨厌伊芙背后那个强大的家族,讨厌她身上那些不可名状的血统,那就像一个诅咒,紧紧束缚着她,她唯有不断的献祭,才能微微喘息。

野猪的嘶吼渐渐失却了力气,少女轻巧的推开克拉克的臂膀,在漆黑乌鸦的指引下找到了奄奄一息的野猪。

手起刀落,刺向野猪温热的颈脖,动脉血喷射而出,溅进了少女的眼。贪婪的乌鸦落满了树枝,只等她一个手势。

少女费力的割下野猪头,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克拉克,蜿蜒的血恰巧从眼眶滑落,就着满手腥臭的野猪血,少女擦了把脸。

她就那样定定看着克拉克,眼珠子清亮逼人。微微一抬手,乌鸦们蜂拥而至,把少女和野猪的尸体团团围住。

乌鸦遮住少女的视线,掩盖住她娇小的身形,晚风扬起她鬓边没束好的碎发。她站在乌鸦中央,满身的血,宛如地狱的恶鬼,又好像刚刚坠下的堕天使。

克拉克叹了口气,用手把少女脸上的血擦干净,随后一手拎着新鲜的野猪头,一手抱起少女,飞回温暖的小家。

就和以前每次一样,少女缩在浴缸里,克拉克站在她身后细致的为她搓洗头发,那上面沾染了太多鲜血,很多已经凝结成块,非要极细致的搓洗才能弄干净不可。

浴缸里漂浮着几只浅黄色的鸭子,白色的泡沫下面,水是淡淡的浅红色。那是换了好几次水之后的结果,有些罪孽,用水是洗不干净的。


回忆戛然而止,克拉克眼前的少女一如当年,只可惜眉眼神色冷冷,这种目光有如实质般的刺伤了他。

“我很抱歉……”

“抱歉?你用不着抱歉,毕竟我才是随时可能失控的侩子手。”少女挑了挑眉。

“我并没有……”

“你有!”少女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,“你从来没信任过我,你无时无刻都在监视我——用你那该死的能力!你以为我是谁?我不是什么手无寸铁的小女孩,我的血管里流着的是赫卡忒家的血!”少女的声音吸引了无数只乌鸦,他们围绕着少女盘旋在上空,形成一种奇异的景观。

克拉克手足无措的定在原地,愤怒的少女站在月亮照不到的地方,他们之间隔着一条由阴影组成的分界线。但他们又离得那么近,好像彼此触手可及。

他该上前去拥抱她的,但那双黑色的眸子阻止了他,于是眼见着少女在乌鸦的簇拥下离开,乌鸦聒噪的叫声好像在嘲笑他。笑他被尊为神明,却连少女坠入深渊的灵魂也无力挽救。



薄薄一张纸,就把人的一生写尽。

无非是三岁丧母,四岁丧父,不巧被送进了一所腐败出名的孤儿院。哥谭很多孩子的童年都罩着阴霾,伊芙并不算多出众。

那些铅字印刷的纸张,已经在氪星手掌里来来回回翻了好多次。他能从这短短几个字母里,窥见当时少女几番艰辛,才有了今天。

可是有些事情,发生了就是发生了,过去了就是过去了,永远烙在骨血里,深入骨髓,她将背负一生。

少女永远坦诚,只是很少谈及童年。她讨厌脆弱,崇尚力量。曾经在动物园,她面不改色的告诉克拉克,自己是怎样在十一岁的时候,卧底在猴群里,杀掉一百只狡猾的猴子。

那时候,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骄傲的光。

“相信我,她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。”

“对于她,你太主观。”布鲁斯站在屏幕面前,背对着克拉克,屏幕上大大小小的照片,全是那些惨死的动物尸骸。

“离开你之后,她似乎过得不错?”戴安娜调出一张折线图,上面记载了伊芙狩猎动物的频率。她离开克拉克以后,猎杀数量陡然上升,好像由平原猛然升到陡峭的山峰。

“这些成就,让赫卡忒家族接纳了她这个混血。”照片上,裹着黑色斗篷的少女在密林里杀红了眼,匕首淋满浓稠血液,身边堆积如山的动物尸骨,宛如出自某位死神之手。

克拉克别开了眼,他看见了少女手腕上一处不显眼的伤痕。没有包扎,似乎已经化脓。

“这不是她的本意。”克拉克焦灼的在会议室踱来踱去。

“放轻松,她已经是我们一伙儿的了。”巴里拍了拍克拉克的肩。



少女攥紧斗篷,猫头鹰无处不在的叫声古怪诡异,浓郁的雾气掩盖了前路。

“我早说过——要出事的。”褶子几乎拖到地上的老者深深叹了一口气,顺着少女远去的背影,缓缓画了一个圈。

纤弱的少女伏跪在赫卡忒女神像前,历经岁月磨砺的石像已微微有了裂痕。少女身后堆积着累累白骨,可这如冥府一般的地界,竟连蝇虫也不敢涉足。

女神华美的头饰沾染了丝丝白霜,寒凉的白霜由神像往四周蔓延。跪伏在地的少女狠狠打了一个寒噤,寒霜慢慢爬上铺在地上的黑袍,少女分毫不敢移动,几乎被冻成雕像。

“还不够,伊芙。”这声音好似从悠远的山谷传来,清冽悠扬,阵阵回响。和冰冷入骨的神像不同,这声音庄严若神。少女闻声猛地抬头,浑身寒霜已然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暖意。

少女慢慢攥紧拳头,“我不能,恕我不能。”下一霎那,暖阳转为寒冬,天空飘起雪花,地面瞬间结冰,少女颤着身子抬眼。

神像后走出一位浑身缠满黑布的老妪,“你是胆敢忤逆女神?”

晶莹剔透的雪花一片一片落在少女的背脊,累成薄薄的白毯,少女呼出一口白气。

她说,“我放弃。”

世间万难,唯有自救。洁白的魂灵终究没有坠入地狱,可月光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月光了。

拼尽全力得到的一切,化作一口白色雾气。她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,也不是这个冰冷家族的认可,她只是需要一个支撑罢了。

灰黑色的猫头鹰哀鸣几声,被树上的同类分食了个干净,家族赐予的一切,都会如约收回。她一步一步往前走,渐渐听不见那些动物的声音,他们张着嘴,露出的音节已成一片空白。

“我听不见了。”她如释重负的看着守门的老者,吐出自己也听不见的声音。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是怎样的,该是哽咽,还是洒脱?

再往前一步,她就会彻底脱离了赫卡忒家族。最后一步踏出,她眼前一黑,便落入黑暗。

梦境里,她成为了赫卡忒女神的继承者,她双手捧着第一百个人的头骨,脸上洋溢着曾经的骄傲。所有赫卡忒家族的人都被她震惊,区区一个混血之身,却得到了女神最高的认可。

疲惫,即便昏迷了许久,她也只感到疲惫。睁开眼的一瞬间,红色斗篷从眼前掠过。她张了张嘴想要叫出那个名字,却发现自己失了声。

动了动身体,触感是粘腻腥臭,少女抬起手,浑身污黑腥臭的血。

一个激灵,少女弹坐起来,她四处探查,想找到自己护身的折叠刀,却不慎摸到了一根手指。

无声的尖叫,失声的少女连连后退,惊恐的拽着自己的头发。转身被一条切成几块的大腿绊倒。

她眼里流出泪来,泪落在血污里,瞬间便消失不见。冥界的女神需要亡灵的慰藉,少女却不肯手染鲜血。

红斗篷的神明浮在半空,看不清脸。少女想向他伸出手,却自卑于一身的污血。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,音节却逸散在喉间。耳边落下一片苍白。

她看着他的盟友们站在他身边,宛如降临地狱的救世主,但耶稣不拯救魔鬼。少女摸到了那把还未合拢的折叠刀,许是太过急迫,手掌被划破了一个口子。

她无知觉般的抬起手盯着这把脏兮兮的折叠刀,刀上沾着几根灰黑色的羽毛。

少女忽然笑起来,克拉克朝她走来,他的脸渐渐清晰。那样严肃的神情她曾经见过那么一次,这是第二次。

克拉克嘴唇微动,她看不懂克拉克到底说了什么。

“人是我杀的。”少女蘸着血写下歪歪扭扭的字母。克拉克满脸的不可置信只让她觉得伪善。月光白森森的照着她的脸,和命运相搏的结果,只能惨败。

她闭上眼睛,感觉到克拉克抱起她,他们浮在空中,和之前那么多次一样。耳边连风声也听不见,只有风拂过发梢微动的触感。

她坐在暖融融的浴缸里,长长的头发被一缕一缕分开,手上的划伤被细心包扎。少女眯起眼睛,想起堪萨斯终年温暖的阳光。可惜夏天已经结束了。

在正联其他人破门而入之前,在克拉克和布鲁斯吵架的间隙,少女细细摩挲着被清洗干净的折叠刀,然后毫不犹豫的把脖子送了上去。

真是老掉牙的死法。少女捂着鲜血倾泻不止的伤口,慢慢滑落,沉入浴缸。血色在水中扩散,盛开的大丽花一样艳烈。

女神似乎永远悲悯众生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,最后一个亡魂,终归于她麾下。



后记:他找到了古老的赫卡忒女神石像,以及蜷缩在石像前已经僵硬的尸体。少女把自己缩成一团,最后一刻,眉头仍紧皱着。

“这是她自己的选择。”灰褐色的猫头鹰盘旋在尸体上方,女神像后传出颤巍巍的老人声。“是你杀死了她。”老人继续说,“她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。”

克拉克抱起冰冷的尸体,用热视线捣毁了女神像,轰然倒塌的神像后,满脸褶子的守门人慢慢走出来,他看着超人远去的背影,背后是刚刚收束的幻景。

少女自刎于温暖的浴缸,血还在汩汩不断的往外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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